2013年6月19日 星期三

三百瓦靈魂共鳴 「大境」蘇笑柏藝術展國美館盛大開幕(下)

【文/林亞偉】
矛盾,難過,困惑,萬般糾結於心。1992年取得碩士學位後,蘇笑柏搬到了遠離杜塞爾多夫城市,靠近盧森堡邊境的鄉野之間,真正遠離塵囂。「距離杜塞爾多夫176公里」,他精準地記得。他買下荒廢的學校校舍,打造自己的林鏑安莊園(Linderan Manor)創作園地,幾乎鎮日閉關,一待,就是十年!「實在是太孤獨,太,太寂寞了!」他感慨地回味。
耐住寂寞,日復一日的畫畫,最終蘇笑柏終於迸發他的大境創作。

蘇笑柏,他在德國磨劍逾二十載,終究揮別前輩大師的陰影,走出自己的創作大道。後方作品為展出的《戰國策》。

在大境展開幕隔天,國美館舉辦蘇笑柏的創作對談,他這樣回憶:「我搬到農村,但那時候幾乎是放棄了,實際上是個放棄。我又不願意對國內的朋友說,蘇笑柏出去留學,現在是放棄了,我還有自己的自尊心。我就是最放棄的時候,還是每天畫畫,在農村裡又住了十年。這麼多的掙扎也好,自我否認也好,和我的生活狀態沒有關係。
我就是個畫家。每天早早就起床,盡可能晚去工作室,進了工作室就是畫畫,有時候也會畫出好畫,日子就這麼過著。」蘇笑柏當年,是帶著強大自信與自尊來到德國學藝,他遠離城市,遠離同窗老師離群索居,像是自我放逐,但依然天天提筆作畫,從未忘卻自己的初衷:創作,走出自己的路。他的農村工作室位於兩個村莊間,幾乎沒有鄰居;最近的鄰居,一個是砌牆的,一個是鋪瓷磚的,而蘇笑柏自己是畫畫的,他的架子就全部放下了。在這邊境的農村,每天晨起時屋外的道路,都會留下林間野鹿的足跡,陪伴著他十年鄉居創作歲月。「我估計是我生病了,身體狀況是很好,但精神生病了。」
在德國鄉間,他種樹,他畫畫。「我非常希望電話鈴響,常常都以為電話線斷了。」十年,磨劍,放下,再磨。
這段時間,他的作品進入了德國的二、三流畫廊,畫中的中國符號,曾有藝評認為,「油畫語言所畫的古舊屏風、明式太師椅、老式畫案等文物……」,暗喻藝術家在異鄉的生存裡,也使用著中國符號,以異國情調得到當地藏家的收藏。歷經過這一時期的蘇笑柏,其實很反感畫面出現中國符號,「只要畫面出現中國符號,就顯得自己特別沒有出息!」 他畫水墨自娛,不示人,但有一位德國老先生,特別喜愛蘇笑柏的水墨,幾乎每周拜訪他的工作室一次,但老先生看蘇笑柏花費偌大心力種樹,足足種了三百棵,惋惜,也不能理解。他問:「世界上有足夠的樹葉,但有非常少的紙!(德語:blatt,樹葉,亦是紙),能畫出這樣好的紙片是非常少的,你為什麼不去做讓我們欣賞的blatt,而是做每個人都可以種的blatt?」蘇笑柏對這位德國老藏家,有股深深的記憶。
到了1997年,蘇笑柏畫中的形體逐漸隱去,出現抽象畫面。而關鍵的創作轉折,即是大漆(生漆)進入作品。從1999年在福建福州初識大漆,再到2004年前往福州大學講學五個月,在當地漆匠的協助下開始以大漆揮灑創作,透過大漆的光潔,大漆的黝黑與透亮,既含蓄又單一,顏色明確簡潔,完全符合蘇笑柏本人的審美,透過大漆在塗刷過程中的流動、平整,以及漆色與漆色間得以任意塗改,得以讓蘇笑柏盡情詮釋其藝術語言,在當代藝壇闖出一條新路。2005年,他決定回中國定居,落腳上海,也在上海設立工作室,初衷是為了女兒的教育。「她長著中國人的臉,我也是中國人,我不願意一個中國人臉的孩子,講起中文結結巴巴。學中文,就是這麼簡單的道理。」也是這一年,大漆系列作品面世。回到中國的蘇笑柏,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蘇笑柏,他終究戰勝心魔,成就一家之言。藝評家王嘉驥曾這樣評價:蘇笑柏可能是有史以來的第一位藝術家,通過現代性的思維,將大漆原本承載的文化和歷史性格脫胎轉化,使其蛻變為可供純粹創作使用的材質。如此,蘇笑柏建立了個人的獨特位置,不但具備了形式的特殊性,同時也逐漸走出了一家之風。
拆!拆出三百瓦共鳴
蘇笑柏總說,看藝術家的藝術,不應當只看他的作品,還應當看他的工作室。其實,當我們全面檢視一位藝術家的人生與創作歷程,認同之後,就不單單只是收藏作品,而是連同藝術家的生活與態度,一併納入了我們的心靈共鳴室。
進入國美館大境展場,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三百篇(片)》,這個由近六百片清末民初老瓦片裝置而成的作品,在展間裡垂掛。蘇笑柏在展場設計的原意,鼓勵大家親手觸碰瓦片,讓串串瓦片搖盪擺動,體會與作品的互動,這像極了大珠小珠落玉盤般的意境。詩經三百零五篇,瓦片來自百年前的老瓦房,但透亮的漆光,讓瓦片在昏暗的房間裡卻一點兒也不黑暗,一篇又一篇,一片又一片,既黑,卻亮;富有古樸的聯想,卻又極當代。
中國大陸的拆遷盛行,給了蘇笑柏透過清末民初老瓦片創作的靈感。就像他拆了好大的一片房子,用釣魚線掛著的瓦片,片片漂浮,也暗喻著他從中國到德國留學求藝二十餘年,在德國孤獨漂泊的生活自狀。他拆了房子,也拆掉了他從中央美院油畫系一筆一筆建立起來的寫實創作自信,這一拆,他拆了二十年。當我們了解蘇笑柏從中央美院到杜塞爾多夫美院,再到德國鄉間的長期閉關,當可更貼近這件作品了。
一路走來,蘇笑柏說:「我有幸,或是不幸,遇到這麼多的大師;給我留下的路非常的少。我不去泡夜店,把時間用在畫畫,讓人理解我。也了解我的憂鬱,我的舉棋不定。工作是延續的,我最潦倒與最輝煌,如果有輝煌,都是不停地畫畫。我當時認識李歐.卡斯底里,我真的以為他會幫我辦展覽,他也沒告訴我路怎麼走,什麼也沒說。我在歐洲認識了很多很多人,也錯過很多機會。但我現在想:機會本來就沒有!是你準備好了,事情才發生,而你事後想,這可能是個機會。」
蘇笑柏總說,自己的作品沒有什麼故事,他自謙也自省,不斷批判、推翻、反叛自己。他骨子裡繼承了東方的傳統,技法上奠定了強大寫實功底,留學德國與定居德國期間的每天作畫,則是不斷地反思自身,他繼承了,也反叛了美術史,為自己找到出路。蘇笑柏的創作路,為人們演繹出一幕最真實,也最鮮活的藝術之路。
※延伸閱讀:
三百瓦靈魂共鳴 「大境」蘇笑柏藝術展國美館盛大開幕(上)
【《典藏投資》2013年6月號;訂閱典藏投資電子版】


轉貼來源:UDN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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