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8日 星期二

大學博物館的由來、角色定位與意義(上)

【文/黃心蓉】
早期大學博物館之歷史樣貌

艾許莫林博物館外觀。c Ashmolean Museum, University of Oxford

中古世紀早期,基礎性之外的進階教育多僅在修道院內進行,1088年,義大利波隆納(Bologna)成立首間傳授高等教育的學府,是為世上首座大學;1150年,原為天主教學校的巴黎大學也改制完成,此後風氣漸盛,各國相繼建立集合學者專家、以拉丁文授課、鑽研專業學問的大學。15世紀後,歐洲進入文藝復興時期,社會求知若渴,大學創立的速度和密度有增無減;另一方面,隨著地理大發現和貿易圈的擴大,蒐藏的風氣也日益普及,在貨物流通的港口或經濟富裕的城市,王公富賈競相炫耀範圍包容萬象、有若百科全書式的奇珍異寶櫃(Cabinet of Curiosities)收藏,大學博物館的出現大概就在此時逐漸成形。 如耶穌會羅馬學院內的博物館,在基歇爾(Athanasius Kircher)的主持下,憑藉海外傳教士綿密的網絡組織、源源不斷運回的異國文物及教會內固有的學術傳統,自1651年後,即聲名遠播,有羅馬市內最重要的景點之稱。又如瑞士巴塞爾大學(University of Basel)在1661年,為了避免城內待價而沽的亞梅巴赫(Amerbach)收藏流落異鄉,決定和巴塞爾市政府合力購下亞梅巴赫家族可觀的書籍、繪畫、金工、硬幣和動物植物礦物;不過嚴格來說,巴塞爾市、校合一的博物館,不但座落在校區外,在性質上也比較接近圖書館,只有少數幾個展間用來展示。
至於遠在歐陸之外的英國大學,發展也很蓬勃,如英國園藝學家垂德斯坎特(John Tradescant)父子利用工作關係,周遊列國,從各地收集而來的各式人造物及自然史標本因為數量龐大、內容多元,在北倫敦自宅展出時,就有諾亞方舟之稱。1677年,艾許莫(Elias Ashmole)將自垂德斯坎特所繼承來的全數收藏,轉贈給母校牛津大學,以便校方藉實物輔助教研表現、呈現教研成果,同時增加校方名聲、提高學生素養;牛津大學同意新建專有建物一棟,在1683年正式對外開放,並以艾許莫林為名,以為銘念(即Ashmolean Museum)。當時博物館室內配置包含展廳、化學實驗室和教室等三部分,掌管的普拉特(Robert Plot)也是牛津大學首位化學教授。但即使博物館在設計上揉合了教學的考量,艾許莫林在對外開放上卻很全面,任何人只要可以負擔大約等同一磅奶油價格的六便士門票,無論階級、性別,都可入內參觀,展現了博物館史上前所未見的親民性。
或許因為神學院的專一性和大眾對大學廣博的期許有所落差,巴塞爾大學的典藏所有權又似乎不夠純粹,很多博物館學書籍因此將牛津大學的艾許莫林博物館視為大學博物館的正式起源。然而由於牛津大學的收藏,還不僅止於此,尚有其它因應教學需求或反應學科成長的解剖學教室(anatomical theatre)展品、暫置於圖書館內的畫作、陸續建置的自然史博物館及李維斯(Pitt Rivers)人類學博物館等,讓牛津大學在接下來的數世紀中,對校內分散各處的典藏及展示,不斷進行調整遷移,直到1908年時,艾許莫林美術與考古博物館(Ashmolean Museum of Art and Archaeology)的定位才告確定。
事實上,大學在學門眾多、各有所精的基礎上,坐擁數座博物館的趨勢,非常普遍,對博物館界影響深遠的例子,也所在多有。如瑞典最高學府烏普蘇拉大學(Uppsala University),就有Gustavianum博物館、醫學史博物館(Museum of Medical History)、及名聞遐邇的林奈植物園(The Linnaeus Garden)等館舍,其中由植物學家林奈(Carl von Linne)親自設計、並依其分類法排列的植物園,開創了植物園及自然史博物館的新頁,至今每年仍吸引為數眾多的觀眾前往朝聖。除了獨立館舍外,各大學系所辦公室、實驗室,往往也還有歷年教授、學生、校友等所餽贈的零碎典藏,並不特別置放在專屬空間中,也難怪加州大學曾經在最近一次的調查計畫中,大嘆整體性管理的困難。
統合多元的教育面相
就博物館學的本質來說,大學博物館的構成或規模,和一般博物館並無大異,都是以捐贈、田野採集和購買、交換為藏品的取得途徑。有些大學博物館以小而美的典藏贏得注目;也有如艾許莫林般,從中國的銅器、埃及的木乃伊、到義大利史特拉瓦第的小提琴,一應俱全,單是2006到2009年的整建費用就高達數十億新台幣的大館。現在「大學博物館及典藏協會」(University Museums and Collections)亦是國際博物館協會下的一個組織,致力社群交流,不遺餘力。但是大學博物館因為和大學的密切關係,畢竟有其特殊之處,是其他類型博物館所不及的,而這主要是展現在正式教育與非正式教育的連結界面上。
簡單來說,學校如高等教育的大學,屬正式教育系統,博物館則屬非正式教育系統,在學習上沒有如正式教育般的制式結構或順序,所以博物館參觀通常並不強調觀眾必須具備特定先備知識或取得特定資格。正式教育系統和非正式教育系統當然有很多接觸的機會,但正式教育和非正式教育在大學博物館上,卻有更佳的整合屬性。
如英國倫敦大學系統中的科陶德藝術學院(Courtauld Institute of Art),是在山繆爾.科陶德(Samuel Courtauld)及亞瑟李(Arthur Lee)等幾位收藏家的倡議下創立,專攻美術史的學院。科陶德是英國20世紀初最早鼓吹公共美術館典藏印象派及後印象派作品的紡織業鉅子,而亞瑟李則是因功受封爵位的外交官。曾派駐美國的亞瑟李因見哈佛大學福格美術館(Fogg Museum)聲名遠播、貢獻良多,很受感動,於是與科陶德及倫敦大學展開協商。1932年倫敦大學成立科陶德藝術學院,是英國首間頒予藝術史學位的高等教育機構,附屬的科陶德美術館也是以科陶德所捐贈的印象派及後印象派藝術收藏為核心,逐步擴張而為世界上最重要的小型美術館之一。科陶德美術館館藏雖只有數百件繪畫、兩萬多件的素描及草圖,但量少質精,擁有如馬內(Edouard Manet)《草地上的午餐》(Le dejeuner sur l’ herbe)小型版本及《酒吧的女侍》(A bar at the Folies-Bergere)等世界級名作。館員們平日經營館務,也協助藝術學院教學、研究的運作。英國近年幾乎所有重量級美術館館長,從大英博物館(British Museum)館長麥克格瑞格(Neil MacGregor)、泰特美術館(Tate Modern)館長塞洛塔(Nicholas Serota)、維多利亞與艾伯特美術館(Victoria & Albert Museum)館長瓊斯(Mark Jones)、國家藝廊(National Gallery of Art)館長潘尼(Nicholas Penny),甚至紐約大都會美術館(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館長坎貝爾(Thomas Campbell)都是科陶德藝術學院的畢業生。學生浸濡在館、校相互支援且密不可分的氛圍中,可以自由進出的美術館既可能是研讀的教材、實習的地點,也可能是課餘自行充電、尋求靈感的場所,正可見正式教育與非正式教育交界點的精彩。
※延伸閱讀:
正式或非正式教育?──大學博物館的由來、角色定位與意義(下)
【《典藏今藝術》2013年10月號;訂閱典藏今藝術電子版】


轉貼來源:UDN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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